“地球人,特訓結束了。本皇子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麽多,之後就靠你自己了！”沈暮忽然感覺豈可修拿腦袋蹭了蹭自己的脖子,“地球人……嗚嗚嗚……本皇子好舍不得你啊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到自己的脖子上，沈暮吃了一驚,一把推開了豈可修。

淚眼朦朧的豈可修偏頭,用詫異的眼神望著沈暮：“地球人,你不喜歡擁抱？好吧，本皇子跟你吻別！”

他說完,竟真的一把拉起沈暮，閉上眼睛就朝沈暮的嘴唇吻了過來。

眼看著那張看了七年的欠扁嘴臉一點點逼近,沈暮的戰鬥意識瞬間覺醒。她一把抓住豈可修的肩膀，用膝蓋對著他的肚子狠狠一頂,然後一記右勾拳朝他的臉頰直擊而去。豈可修的身體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，然後擦著滿地青草重重向後滑去，草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滑行痕跡……

渾身沾滿了草葉跟泥巴的豈可修一臉無辜：“地球人，本皇子做得不對嗎？本皇子特意挑選了你們地球人離別時最能表達依依惜別感覺的模式。”

“依依惜別？”沈暮楞住。

“地球人，本皇子沒告訴過你嗎？特訓結束，本皇子就會進入休眠，一直到這次試煉任務結束才會醒來。”豈可修掙紮著站了起來，眼中依舊淚光點點。

“地球人，你是本皇子的初煉，就算你就此消失，你的名字也會記在神母星帝國的史冊上，就算不能再見到你，你的樣子也會永遠留在本皇子的意識之中。”

他一步步走到沈暮跟前，伸手觸摸沈暮的臉，神色糾結：“希望本皇子醒來時看到的是你的臉，而不是神母星帝國的試煉大廳。”

第一次看到豈可修露出如此認真又覆雜的神色，沈暮還真有些不習慣，就在她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臨別的擁抱時，豈可修忽然做了一個誇張的掩面動作，然後像個小女孩一樣淚奔著跑了：“嗚嗚嗚嗚……太傷感了，地球人，保重……”

沈暮眼睜睜看著豈可修在自己的眼前漸行漸遠，然後化作青煙消失。

隨著豈可修的消失，天空，草地，四周的一切也跟著化成了縷縷青煙，不過片刻的功夫，沈暮的眼前已只剩下一片漆黑。她嘗試著睜開眼睛，果然，眼前的景象已變回了她自己的房間。

特訓進行了整整七天，沈暮醒來時依舊是深夜，拉開窗簾，眼前出現的是燈火璀璨的夜景。發現眼前的景象竟跟模擬演習中一模一樣，沈暮重重打了個寒戰。演習中最後那場大爆炸的畫面又再度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。

任務失敗，終極抹殺。所有跟自己有過接觸的生物都將消失……

她沒有像演習中那樣迅速回到軍訓基地，而是選擇了回到床上繼續躺下。

手機被她壓到，屏幕亮了起來。她拿起手機查看。幾十個未接來電，還有長長一大串短信，其中大部分來自林安業。

“暮暮，回電話！”

“暮暮，我去軍訓基地找過你，你們教官說你請了一星期的假。你到底去哪裏了？”

“暮暮，告訴我你在哪裏！”

“……”

沈暮剛想給他打電話，短信提示音響了。打開一看，新短信依然來自林安業。

“暮暮！一星期已經到了！回電話啊！你再不回電話我報警了！”

沈暮慌忙按下了呼叫鍵。

“暮暮，你這些天到底上哪裏去了？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擔心？”電話一接通，林安業便吼了過來。

“林安業……”沈暮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些哽咽。聽到現實世界的聲音，真是太好了。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不該吼你！我只是太擔心你了！你別哭啊……”

“不是，不是因為這個……我只是突然感覺很累……我好害怕……我真的好害怕……我……”沈暮捏著床單，泣不成聲。

“暮暮，你在哪裏？我馬上過去！”

“我在家。”說出這三個字沈暮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，時間已經接近淩晨，而按照林安業的日程安排，明天似乎有一場重要的外景賽。她剛想說些什麽，林安業那頭已經掛掉了電話。

沈暮苦笑，還以為經歷了幻境七年，自己已經成了刀槍不入的女超人，結果依然只是個普通人而已。

她起身，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，然後一邊在客廳練習從唐金那裏學到的拳法，一邊等待林安業的到來。

林安業進門的時候，她剛好練完一整套拳法。

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為什麽不回我短信，不接我電話？”林安業一進門，劈頭便問。

沈暮搖了搖頭，雖然她很有沖動告訴他一切，但終於還是忍住了。

“謝謝你，我沒事。”

沈暮剛想讓林安業回去，林安業卻忽然上前，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。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她。

“神母星皇室的精神波動！八級文明神母星皇室的精神波動！難怪你最近變得這麽奇怪，原來你成了神母星皇太子的試煉之主了嗎？”

正準備掙開他的手的沈暮聽到這幾句話，整個人僵在了當場。好半天，她才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感覺有些好笑的話：“不是八級文明，是九級文明。”

或許是因為，被說成八級文明，豈可修一定會抓狂……

“我果然睡太久了嗎，連神母星都已經是九級文明了啊……”林安業笑了笑，“管他是八級文明還是九級文明，把皇太子叫出來，我要跟他談談，我可不想我喜歡的女人體內住著別的雄性生物！”

沈暮現在終於明白了豈可修那句模擬只是模擬的話的意思，至少，林安業的變化，虛擬幻境並沒有模擬到。雖然眼前又多了新的疑團，但她的心情卻好了不少。或許，收割者並沒有模擬中那樣恐怖。

“他休眠了。你是誰？”

林安業微笑：“暮暮，你說什麽呢？我是誰？我是林安業啊！”

“你到底是誰？你把林安業怎麽了？”

“我沒有把我自己怎麽了啊，我就是林安業！”

“不！你不是！”開什麽玩笑，林安業會知道神母星皇太子？沈暮已經把眼前的這個家夥當成了跟某種跟莽星人類似的生物。她很找豈可修詢問，可惜這種時刻他卻已經休眠了。她只好對眼前的家夥擺出了一副迎敵的架勢。

“暮暮，別緊張！別緊張！”林安業微笑著後退了兩步，“如果你喜歡我原來的樣子我也可以繼續偽裝成那個樣子。”

他忽然露出沈暮熟悉的清澈眼神，用沈暮熟悉的語調喊了聲：“暮暮……”

沈暮的動作一僵，她只覺得渾身冰涼。雖然她還不知道面前的家夥到底是什麽的東西，但對莽星人而言，完全模擬宿主的動作語言也就意味著，宿主已經被完全吞噬。

“你到底把林安業怎麽了？把他還給我！”腦海中緩緩浮現出從小到大跟林安業在一起時的畫面，沈暮的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。她無法想象如果林安業真的就此消失，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才好。林安業，消失……

驚訝，憤怒，恐懼，心痛……無數情緒交織著湧上心頭，沈暮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，面色猙獰猶如剛剛被殺死了幼崽的母獸。

“你在擔心我？”看到沈暮的反應，林安業非但沒有一絲恐懼，反而露出了一抹燦爛到極點的微笑，“你在擔心我！”

“主人！主人！”就在沈暮準備撲上去制服面前的家夥時，一直趴在她床頭睡覺的喵喵忽然從臥室裏沖出來，搶先一步撲向了林安業。

喵喵的臉上掛著一種興奮到了極點的表情，尾巴興奮地高高豎起，沈暮甚至能看到它奔跑時眼角落下的淚珠。她本來還以為這會是一副久別重逢的美好畫面，結果……

林安業微笑著抱起了喵喵，讓它蹭了蹭自己的脖子。

然後……

“哢嚓——”

笑著扭斷了喵喵的脖子。

他將喵喵丟在了地上，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手。喵喵不是真貓，並沒有血液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擦什麽。

“主人……主人……”

“哧——”

喵喵在地板上痛苦地掙紮著，周身閃爍著陣陣藍光，它身上黑色的皮毛已經消失，露出不銹鋼的樣子。

沈暮沖上去想撿起喵喵，林安業已搶先一步一腳踩了下去。

踩下，旋轉。

“哧哧——”

喵喵周身的藍光猛的一閃，接著徹底熄滅了。

“喵喵！”沈暮撿起依然帶著餘溫的不銹鋼小貓，難以置信地望向林安業。

“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？”林安業皺了皺眉，“那個莽星人把我害得這麽慘，我拿他的小朋友洩一下忿有什麽大不了的！”

“那個可惡的莽星人！暮暮，你不知道，那家夥對我的精神體造成的傷害竟然花了我整整十三年才修補完全。踩壞了他的小朋友，心情果然分外舒暢。哈哈哈……”林安業說著竟開心地大笑了起來。

雖然喵喵並不是真貓，留在沈暮身邊也只是為了恢覆它主人的記憶，但經過了這些天的相處，對沈暮來說它已經是重要的朋友。不是寵物，也不是利用的工具，是可愛的小朋友。

雖然林安業並不是那種連條毛毛蟲都不忍踩死的家夥，但他從來不會去欺負比他弱小的家夥。更何況是用卑鄙的手段去對付一只假貓。喵喵再沒用也是莽星人的智能輔助系統，如果不是林安業一開始微笑著將它抱進懷裏，它不可能會毫無防備地被整成一堆零件。

眼睜睜看著喵喵被林安業踩成一堆金屬零件，沈暮終於意識到，她所認識的林安業真的已經不在了……

沈暮捧起地上喵喵的殘骸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滑落下來。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為喵喵，還是為林安業。

“暮暮，你這是什麽表情，你很喜歡這個小東西嗎？既然你這麽喜歡我把它修好就是了！”

明明是那個人，明明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，為什麽卻感覺如此陌生？

也不知是被怎樣一種情緒控制，沈暮忽然丟下喵喵，轉身，惡狠狠地將林安業撲倒在地，然後用力卡住了他的脖子：“你是誰？你到底是誰？快把我的林安業還給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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